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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一
楨 幸(まき・こう)
1919 年出生于茨城。1936 年 6 月加入横须贺海军陆战队。同年11 月,分配到 '严岛'号军舰。1937年,参与侵略中国的上海、长江、青岛作战及沿海警备。1938年,水雷学校练习生。1939年,乘坐二号扫雷艇,参加长江作战、南京、汉口、南昌进攻战。1940年,任潜水学校练习生、水雷学校高等科练习生,伊22及伊24舾装员。1941年,作为伊25乘员,参加夏威夷、东南及南方海上作战、美国本土炮击作战。1942年,潜水学校教官。1943年,对潜学校特修科练习生。1944年,第六舰队司令部任职。在吴港迎来战争结束。最后职务海军兵曹长。
像一家人一样
如果是大型军舰或陆地部队,士兵多得让人厌烦,所以舰长和上级都可以趾高气扬,毫无生气。
但是,潜水艇艇长几乎都穿着没有军衔徽章的红褐色工作服。穿着破旧的舰内鞋,戴着一顶像大黑天神(日本七福神-财神)一样的军帽在工作,虽说是资深下士,也不能趾高气躁。
不过,没有比他更了不起的人了。如果天气热,就光着身子、浑身是油地工作。如果指望别人,就无法工作。所以,比当兵还饿。
在军队里,看守餐桌的工作通常由下级士兵负责,但潜水艇上却没有人。就算这样也不用管。有空的人或者饿了的人去吃就行了。
只有少数几个年轻士兵,看到一个老士官留着凯撒式小胡子、提着锅走在通道上而感到好笑。当然也有很多人肚子饿了在餐桌上吃饭。
而且,潜水艇没有甲板列队。没有欺负士兵的阴险、军队中最讨厌的甲板列队。这就是“潜水艇是一家人”的说法。
潜水艇的伙食是白米饭,艇长和士兵都一样,如果大家不工作就会沉下去。一个人的疏忽和蛮横就会葬送所有人的性命。
士官也像士兵一样穿着便服,有兜裆布。也就是说,士官在潜水艇上并不是特权阶级。
一般军人是不会乘坐以“一莲托生”(佛教用语,意为同生共死)为口号的潜水艇的。这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很幸运,但对舰长和上官来说,没有比这更愚蠢的军舰了。
但是,我很佩服他们,因为他们在舰上生活的洒脱,是人性优秀的人。以当时的军队观来看,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,这都是无法想象的。
如今,我还保存着当时一些拙劣的素描和日记,之所以能够保存下来,就是因为这种潜艇精神。
伊号和吕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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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争中日本海军使用的主要潜水艇有伊号和吕号。
伊号是大型的,一千吨以上的东西。长约一百米,船员约一百一十人,有六到八根鱼雷发射管。水上的航速大约是二十三节。
吕号不足千吨,长约七十五米。船员有七八十人,鱼雷发射管有四根左右。水上的航速大约是二十一节。
此外,也有大正时代制造的旧型潜水艇,其速度只有12节左右。
鱼雷重约1.5吨,长约七八米。一枚鱼雷里装有约五百公斤高性能火药。
鱼雷发射是由一名士官接到舰长的命令,在司令塔上按下按钮,电流通过,舰前方的发射管启动发射的装置。
发射的鱼雷,内部的燃料油通过空气或氧气燃烧,驱动两缸或四缸的引擎,依靠动力驱动螺旋旋转。潜水艇在水中用蓄电池行驶的最大速度约为9节,如果以这个速度持续下去,大约30分钟就会耗尽电力。
以2到3节的速度航行的话,可以使用30、40个小时,但同样的电源既可以煮饭,也可以开电灯,所以为了尽量节省电池,定了2到3节的定速。
如果没有电力,就要给蓄电池充电,但在水中是不可能的,所以只能在夜间悄悄浮上来启动发电机。
因为敌人的飞机和巡逻艇用雷达搜索着,所以不能马虎。大多选择日出前的一刻充电。
潜水艇因为经常潜入或漂浮,船体已经锈迹斑斑。因此,变质也很快,保存寿命只有十二三年。
战斗所需的装备,根据潜水艇的种类有所不同,不过都是一门大炮、两到三门机关枪。开战后的伊号不再装备大炮。因此,水上战斗力极其薄弱。
而且为了方便潜水,船体的钢板很薄,所以防御力非常薄弱,但即使这样潜入水中,水本身也会成为防御力,舰炮射击完全失效。
潜水艇的主要任务是攻击敌方船只,但也担负布雷、运送人员、粮食、弹药等特殊任务。
除此之外,据说在外国间谍登陆敌方阵地时使用潜水艇。据说日本也有,但没有在战争史上留下痕迹。
行动时间以伊号一个半月到两个半月左右,吕号一个月左右为大致标准。
在此期间,很难一边潜航,一边用水中听音器远距离追踪。
潜艇会监听敌人,然后用潜望镜发现敌人。潜艇的速度比其他船只慢,因此它们会等待敌人,然后发动攻击。因此,潜艇会事先分配一个海域伏击,在那里等待敌人进入。
几艘潜艇联合攻击的例子很少,都是独立进行的。如果能够很好地进行通信联络,也可以考虑共同攻击,但也可以说单独进行肉搏攻击是其特色。
浮上来又钻进去,时不时拿出潜望镜观察周围的情况,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。如果没有敌舰,就再浮上来充电,或者继续监视,然后再钻进去。
如此耐心地等待敌人出现,但在有些海面上,潜望镜、雷达、听音器都无法发挥作用,所以颇费苦心。
在下潜作业中,最重要的是事先计算好艇的重量,以便在下潜和上浮时能够准确无误地进行。
这项工作是由先任将校来做的,除了艇本身的重量外,还要计算装载鱼雷的数量、水的吨位、粮食、人员和被服等的重量,发射了多少枚鱼雷,用了多少水和粮食,计算出现在艇的重量。
这样一来,如果停止螺旋桨,也可以一动不动地在海里停留三十分钟甚至一小时。也就是说,要调整军舰的重量,使其与水的重量相同。
潜水艇内只有马达低沉的嗡嗡声,非常安静,不分昼夜,有人轮流睡觉,而且白天几乎没有浮起来,所以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。
大海龟的生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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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是吃饭,潜水艇上也没有食堂这样固定的地方。
无论是士官还是士兵,在各自居住的地方都设有餐桌兼办公桌,使用它吃饭。
在浮上来的过程中,虽然会出现在甲板上,但不会在那里吃饭。
但是,在南方的基地则不限于此。也就是说,拥有其他舰船无法看到的自由。所有人都是白米饭。
厨房因舰而异,但大多在中央发令所后面的一个房间里。全都是电炉。
长时间潜航,舰内的空气变得浑浊。为了净化空气,每个房间都配置了输送空气的管道,形成了不断过滤的结构。
但是,由于不见天日和海风的缘故,身上的衣服总是湿漉漉的。机械类也下降得很快。
就算是睡觉,潜水艇上也没有其他船的吊床。
士官室和士兵室的两侧设有两层或三层的卧蚕架,以及折叠式床,可以睡在上面。挤得动弹不得,坐上去头都要用劲了。
因为士官的床底下是抽屉,所以他们各自的被服都收在那里了,而士兵们的办公桌上的凳子上则是被服箱。
伊号潜水艇每次出航时都携带三个月左右的粮食,但新鲜的蔬菜四五天就没有了。
如果持续不见阳光的长时间航行,就会患上疾病,而且因缺乏维生素和紫外线,全身会出现脚气病症状,视力减退,非常消耗身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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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,大家都很年轻,上岸一周后就会恢复活力。
战争期间,在基地的休整时间一般是两周左右,如果军舰的故障修理时间过长,在完成之前就不能出海,如果情况紧急,也有可能只休息四五天。
很少有潜艇兵活到今天,战死的原因大多是爆炸和轰炸,也有一些因事故沉没的。
海水一下子侵入舰内,无法浮上水面,几乎所有人都会战死。
潜水艇的工作是秘密行动,因此即使沉没也不会马上被发现。
过了任务期限还没有回到基地的情况下,才会被确认是否牺牲,准确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。
当然,舰上也配备了无线电报,但除了报告战况或发出指示、救援故障等特别必要的情况外,不会与基地联络。
因为如果胡乱发射电波,很可能会被敌人察觉。
舾装员
伊-25 潜艇在神户三菱造船厂进行舾装,于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完工,我是伊-25 潜艇上的一名舾装员。
在 伊-25 号潜艇舾装之前,我参与了 伊-22 号潜艇的舾装工作,该潜艇于 1941 年 3 月竣工,也是在神户三菱造船厂舾装的,当时的伊-22潜舰长扬田清猪中佐给予了我很大的照顾。
对我来说,舾装员的生活是海军生活中最轻松的每一天。宿舍是一栋两层的木楼,位于陆上造船厂的一角。
船员大约是固定人数的一半,虽然每天都有例行公事,但都是参加工人的劳动,检查设备和武器等,所以生活很轻松,没有号角声。
当然,这是作为军舰交付海军之前的工程,所以也没有军舰旗。舰内和甲板上到处都是红褐色的铁板和铁材,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,燃气喷灯的软管像藤蔓一样被扯来扯去。
这种状态甚至让人怀疑,这样能成为一艘漂亮的军舰吗?工人从早到晚匆匆忙忙地工作,不会因为脏乱而被大声呵斥,但士兵们也和工人一样散漫。
工作结束后,从脏兮兮的舰上爬上来,回到宿舍洗澡。然后慢慢地吃饭。
这里也按规定登陆,吃完饭就匆匆外出。造船厂里没有军人看守,都是守卫。因为他们会对军人立正敬礼,所以士兵们也很得意地出门。
当然,也不可能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。另外,造船所的门在晚10点关闭,但士兵们午夜时分就会克服困难回家。醉酒也是常有的事。
即使只是短暂的停留,他们也总会有一个住处,外出时,他们可以在那里过夜,在这个世界上享受完全解放的生活。所以说到舾装人员,大家都会羡慕地说:“干得好啊。”
但是,当上舾装员之后,钱包就空了。与军港不同,这里很少有海军军人,无论走到哪里都很有人气。
因为不用担心明天的工作会很辛苦,所以该喝就喝,该玩就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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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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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速潜航
伊-25潜艇在1941年10月15日竣工,由神户三菱造船所交付海军,首次悬挂了新的军舰旗。田上明次中佐担任舰长,我也继续在舰上服役。
从那以后,一直作为舾装员悠闲地过着“懒散”生活的人,一下子就忙得不可开交。
船上要装载各种设备、食品、日用品和作为军舰所需的所有物资,还要检查武器和其他机械的运行情况,工作量大得让人头晕目眩。
然后,每天都要离港进行潜水训练、战斗训练和鱼雷调整。 在此期间,如果出现任何故障或缺陷,都必须立即修复。
但我感觉还有比这更紧迫的事情。
我们从横须贺军港到港外进行潜航训练,也许是因为伊25是新造的,每一个阀门、轮都涂上了崭新的漆,却又硬又重。而且,潜艇的潜航和上浮也无法顺利进行。在反复进行向上、向下训练的过程中,武器、弹药,甚至飞机也被装上了飞机。
'嘿,这是怎么回事? '最后动手时要瞄准哪里?' 我们一边装货,一边小声嘀咕:'嘿,如果我们终于要动手了,我们要打哪里呢?鉴于当时紧张的国际局势,我们预测这将是一场针对美国和英国的战争,但很多事情都不尽人意。
我带着工作人员去军需部领取的被服,是许多御寒装备,有崭新的深蓝色防寒帽、防寒服、防寒长靴、手套和围脖。而且,口粮还包括高热量点心类(即热量口粮)和其他嗜好品(咖啡、茶叶、酒等)。
但是,当时我们还准备了很多东南方向和南方海面的海图。
我越来越不明白了。“潜水艇的续航力再怎么长,追着敌人从北到南绕地球跑,不也有点奇怪吗?”
当然,舰艇不可能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作战 20 天或一个月。 所以,连我们这些船员也感到疑虑重重。
这些暂且不论,我们的“伊-25”搭载了一架飞机,工作量特别大。一边进行试验潜航,一边进行飞机的离舰训练和打捞训练,还有在狭窄的甲板上组装飞机,打捞后解体作业,非常辛苦。
而且,最困难的是一天要重复好几次的急速潜航训练。一旦侵入敌方,就要比敌人早发现,迅速隐藏在水中。无论是保护自己,还是打倒敌人,都必须走在敌人前面。
为此,必须缩短从发现敌人到消失的时间,哪怕一秒也好。也就是说,因为是生与死的岔路口,所以训练强度也非常大。
这种训练随时都可以进行。无论是停泊在港口,还是停泊在栈桥上都可以。
在“两舷停止”“快速下潜”的号令下,同时发动。
把监视舰桥的望远镜的盖子固定好,从舱口进入舰内。潜艇的楼梯是垂直的,第一次来潜艇的人会觉得怎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,脚都抖了,但艇员却毫不在意,双脚搭在扶手上滑了下去。最后一个下车的人关上舱门,“舱门好”。
这样潜艇就能潜入水中了,训练中就重复这样的事情。这中间的时间缩短为二十秒、十秒。
因为是这样的状况,小腿、脑袋、胳膊都是伤,因为疼所以拼命想办法。另外,如果前面的人下得慢,会被后面下来的人顶到头,在下面摔倒的话,会被好几个人踩在脚下。
这样的事情也会随着次数的增加而进步。就像从二楼屋顶的顶端跳进漆黑的地下洞穴,动作非常迅速,简直就像猴子一样。
平时温文尔雅的舰长和掌水雷长等年长者,一到关键时刻就迅速消失在洞中,就像是令人咋舌的忍者。
总而言之,11月19日,伊-21和伊-26在横须贺军港内的舰船的欢送下,勇敢地出击了。
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寒冷日子。
它们全副武装,满载各种补给品,早已斗志昂扬,备战多日,其厚重的艇身也是前所未见,令人目不暇接。
旗舰
三艘潜艇组成一个潜艇中队,三个潜艇中队或九艘舰艇组成一个潜艇中队。以往,轻巡或潜水母舰作为潜水战队的旗舰被使用,但为了将一支强大的潜艇舰队作为重大行动的重要力量,不可能使用水面舰艇作为旗舰。 换句话说,随着潜艇越来越大,巡航能力越来越强,并装备了水面侦察机和通信设备,一艘有能力作为旗舰指挥作战的潜艇就变得非常必要。
于是,被称为“巡潜三型”的伊-7、伊-8这两艘潜艇被建造成了日本海军最初的指挥潜艇。
当然,通过强化武装和性能,以及作为指挥艇的设备等,成为了标准排水量超过两千两百吨的大型潜艇。引擎是舰本式柴油机,并且是第一艘能够输出一万马力的潜水艇,水上速度达到23节。
水上飞机被拆卸并存放在后甲板的机库中,140mm主炮安装在前甲板上。 弹射器延伸到后甲板,因此从侧面看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蚱蜢。
然而,据说这样做非常不方便,因为在发射飞机时必须将潜艇向后开,所以后来所有携带飞机的潜艇都将弹射器安装在前甲板上。
伊-7号潜艇在吴兵工厂建造,伊-8在川崎船坞建造,分别于 1937 年和 1938 年完工。
战争爆发时,这两艘潜艇都参加了从夏威夷和南太平洋作战行动,1943 年 6 月,伊-7号在基斯卡岛受损,随后被炸毁。
伊-8号于1943年 6 月离港前往德国联络及物资交换,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,但在1945年 3 月前往冲绳的途中被一艘美国驱逐舰击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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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俗世的分别
我们伊-25也决定在1941 年 11 月 21 日出击,变得更忙了。我在精神上也焦躁不安。这个也做,这个也想做。
我当过图书管理员,用补贴金买了58本书籍,整理后睡觉时已经十二点多了。
第二天,我们在船上装满了鱼雷、燃油和口粮,我们不得不弯着腰在艇上的通道里行走。以至于伊-25的吃水明显比边上的伊-21和伊-26更深。
但艇员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涌上心头。自然而然地认真起来,干劲十足。
因为工作,比平时的登陆时间晚了很多,晚上7点20分,最后一次登陆被允许了。我参加过“中国事变”,有过几次出征的经验,这次与以往不同,真切地感受到了真正的殊死战斗。但中国事变,还是配合陆军。但是,这次是以海军为主角的战争。
大家怀着各自的想法上岸了。我立刻去住在坂本町的姐姐家,给战死的姐夫的灵位献上鲜花,开始整理行李。遗书也写好了,头发也装在信封里放进行李箱底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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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夫在我加入海军之前就去世了,姐姐一边在横须贺幼儿园当老师,一边把儿子送进了专门学校。姐姐是大女儿,和我相差二十四岁,所以她的儿子和我相差三岁。我们就像兄弟一样,姐姐也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我。
那时我二十二岁。
我每次上岸,都会买些伊势屋的大福饼和稻荷寿司到姐姐家去烧香、和她聊天,然后离开。姐姐虽然让我留宿,但听了前辈和同事的各种意见后,我觉得还是想自由玩耍,所以另外定了住处。
最后一次上岸时,姐姐一边准备茶水,一边担心地问道。
“会不会发生战争,真的要开始了吗?”“这个嘛。应该可以通过外交交涉来解决吧。”我若无其事地回答,然后岔开话题。一是因为我怕姐姐担心,二是因为如果泄露军机,那将是个大麻烦。
即便如此,今晚无论看到什么都让人怀念。蓝色的榻榻米、窗子、书箱、濑户的茶杯都是。但是,我喝了茶,吃了用心做的年糕小豆汤,就早早地告辞了,走到街上。
不管怎么说,如果潜艇活跃在战场上,肯定不会是长江作战那样的小规模作战,而是一场大海战。一想到这是最后的日本之夜,这个也想做,那个也想做,贪得无厌。
既然如此,就在安浦度过最后一晚吧。然后,我急忙赶往大泷町一家常去的酒馆。我没有胆量若无其事地走进花街。所以我想先喝一杯,再鼓起勇气进去。
上战场是军人的职责,我能做好心理准备,但在花街这个地方,我总觉得浑身发抖,脚也无法悬空。
而且,有内疚。掀开“若叶”酒馆的门帘。花街虽然也有小吃摊,但海军军人把脸遮在小吃摊的门帘里,绝对不允许站着喝酒。
昏暗的房间里,有十五、六名军人围着桌子,或是坐在吧台前,胡乱地往上爬,咕咚咕咚地喝着酒。有的人穿着藏青色的上衣,士兵和士官都七零八落地坐着,看不出军衔。
比我高还是低?军人一旦遇到熟人以外的军人,阶级意识就会迅速发挥作用。
那就是,敬礼还是被敬礼,因为会变成关系到自尊心的非常重要的行为。
在的烟雾中,有人举起了手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年纪相当的士兵井田博也兵曹。伊田士官是一名来自东京的工程师,虽然身材矮小,但相貌堂堂。就连他的军装也是裁缝做的。他总是穿着整齐、合身的军装。当然,在艇上包括艇长等人都穿着工作服,外出时就不一样了。井田兵曹也是最后一晚。不用说也知道他有这种想法。为了增加气势,他把四五个酒壶转眼间倒空了。
“那我们出门吧。”
两人正要起身,“要去哪里?再喝一瓶,早点睡吧。今天太晚了……”
女人的直觉很敏锐。我们的想法好像被老板娘发现了。
当然,我们也开始担心明天开始的重要作战受到影响,回舰时间可能会迟到,但还是恋恋不舍。“没办法,今晚回去吧……”
两人带着无可奈何、无处发泄的不满,住进了码头附近的荒井旅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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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上,我在被窝里醒来,已经五点半了。六点十五分出发的小船应该已经停在码头了。昏暗的军事重镇还在沉睡。 只有士兵们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码头走去,多少次踏上这个码头,一想到就此告别,对横须贺就依依不舍,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往常不同。
但是,这些留恋、乡愁、留恋,在登上潜艇后全都化为乌有。没有登陆的值班员们立刻换上工作服,忙得团团转,准备出击。
“好像要去珍珠港。”
“什么,是夏威夷的珍珠港,那种军港有军舰吗?”
“在离美国本土四千海里的岛上,有大人物吗?”
大家都在窃窃私语。当时,普通日本人还不像世界大战之后那样了解珍珠港。
★三
巡潜型潜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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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华盛顿条约”在1937失效,对军舰的各种限制都消失了,日本海军立即计划建造三种新型的强大潜艇。这些就是巡潜型潜艇。(长续航远洋潜艇)
我对这些潜艇的建造产生了兴趣。那是 1936 年我加入海军的第二年,当时我刚刚从海兵团(不是海军陆战队,是旧日本海军新兵训练营,目的是培训合格的水兵)的地狱式教育中解脱出来。
后来,我又上了巡潜丙型、乙型,接触了很多东西。巡潜分为甲型、乙型、丙型,甲型和伊-7型一样,拥有作为潜水战队旗舰的设备和水上侦察机。
这些是大型潜艇,水上速度都超过23节。三种型号中,甲型比乙、丙型更大型,在建造了伊-9、伊-10、伊-11三艘之后,伊-12进行了改造,伊-13、伊-14变更了设计,可以容纳两架水上攻击机。
伊-9和伊-10在开战之时在夏威夷附近进行侦察飞行,之后在印度洋和所罗门群岛方面活动。
伊-11、伊-12、伊-13、伊-14也在完成的同时参加了作战,但是伊-13和伊-14并没有被用于改造后的目的,仅仅是用于运输作战。
乙型比甲型稍微小一点,虽然有水上侦察机,但没有作为旗舰战队的设备,飞机的收纳筒设置在舰桥的前部。
这个级别的舰艇包括伊-15到伊-25的奇数号舰六艘,伊-26到伊-45的二十艘,伊-54、伊-56、伊-58三艘,合计二十九艘。
巡潜乙型可以说是具备了日本海军独特的舰队决战设想的潜艇。
因此,从太平洋战争的最初开始,作为主力潜艇,参加了所有重要的作战。特别是利用其超长的续航力,活跃于美国西海岸、南太平洋、阿拉伯到非洲等所有长距离作战。
乙型的作用非常出色,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战果,但由于作战用兵的失败,损失惨重,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。
但是,回顾一下战果,“伊-19”号在1942年9月发动的一次鱼雷攻击,将航空母舰“黄蜂”和驱逐舰“奥布莱恩”击沉在南太平洋,并重创了“北卡罗来纳”战列舰。
伊-26也在1942年8月重创“萨拉托加”航空母舰后,11月在第三次所罗门海战中击沉了战损返回途中的“朱诺’巡洋舰。
此外,伊-58还于1945年7月在帕劳海域击沉了“印第安纳波利斯”重巡洋舰。
除此之外,还活跃在击沉和击毁多艘大型商船、侦察飞行、特殊潜艇作战、陆上炮击、向大型飞艇补给燃料、向所罗门方面运送物资等非常多的作战中。
另外,在战争末期,还曾将水上侦察机的装备全部拆除,搭载人间鱼雷“回天”出击。另外,伊-30和伊-29分别在1942年和1943年被派往德国。
巡潜丙型与甲型、乙型不同,虽然没有司令部设备和水上侦察机,但却拥有强大的鱼雷装备。
也就是说,舰首拥有八门鱼雷发射管,可以说在所有方面都最像常规潜艇。这种丙型,从1940年到1944年共建造了十一艘,后期的伊-52、伊-53、伊-55这三艘的发射管变成了六门,而140mm炮则安装在舰桥前、后部,变成了两门。
由于拥有如此强大的武装和优秀的性能,各舰都被投入到了重要的作战中中国股票配资网,但是因为数量少,没有取得乙型那样的战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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低速前进
1941年11月21日,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,上午十点左右开始下雨。这是一个秋雨瑟瑟、令人讨厌的日子。风越来越大,雨也越来越大,好像要变成暴风雨了。
“捆住舰内移动物品,准备应对暴风雨天气”的号令在上层甲板的指挥塔上传达,从舱口传到舰内。
就这样,完成出击准备后,下午两点十五分,前后系缆从红色浮标上松开。
随着田上明次艇长一声 '低速前进',我们的伊-25开始悄然前进。。
说是潜艇,其实是拥有比驱逐舰更大的水上飞机的巡洋潜艇,出航时的优美外观。在军港内的众多舰船之间,特别是飘扬着巨大的军舰旗,静静地向港外前进。
潜水舰队旗舰“香取”号的后甲板上,搭起了白色帐篷,清水光美司令官带幕僚士官整齐地排列着,频频挥动着帽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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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列舰、巡洋舰、驱逐舰等在港的各舰,不时地升起旗帜信号,或者用手旗信号,“祈祷成功”、“祈祷贵舰武运长久”等,不断地发送鼓励的信号。
真是忙得不可开交。舰长注视着航向,单手拿着望远镜,左顾右盼。信号员向他报告说:“从×舰发出信号。”
“谢谢厚意。”
舰长回答。于是,信号员升起信号旗,进行答谢。忙得不可开交。
军舰的出航彬彬有礼,英姿飒爽,充满了友谊。这对提高参战人员的士气、激发他们的斗志产生了巨大的戏剧效果。
经历过这一幕的年轻军官们,虽然忙于出航,但他们那颗男子汉的心一定是火热的,恨不得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。我想,就连我这种既非硬汉也不软弱的军人,在这次出击时,站在舰长的立场上,也会说:“我这五尺之身,就算牺牲一切,也甘愿为国奉献。”
伊-25出了外海。下午4点,“部署三班轮替观察哨,一班哨兵值班”的号令传来。
“我不知道天气会不会很差,晚饭还是早点吃吧。”舰长催促先任将校筑土龙男大尉。
不久,发出了“全体洗手”的号令,接着是“吃饭”的号令。海军规定,吃饭前必须发出“全体洗手”的命令,然后将饭菜交给在厨房值班的士兵。。
一般的士兵会停止工作,在用具放置处洗手,然后聚集在餐桌旁。但是,在潜艇上,水是贵重物品,所以不洗手,用抹布擦干净。
今天为了庆祝出征,轻斟了御神酒,还配了キントン(这个词不清楚,有懂的人吗?)、羊羹(甜点)和生鱼片。这是中等程度的大餐。当然,与其他舰船相比,这绝对是三呼万岁,但潜艇的伙食一向都是丰盛,所以对潜艇来说,今天算是略有口福了。
出了东京湾,雨越下越大,风浪也越来越大。天空和大海都是黑压压的,就连拍打在军舰上的白浪都看不见。即使紧紧抓住船舷,船身也会摇晃得厉害,身体被摇得东倒西歪。所有的声音都被隆隆的风声和海浪的咆哮声掩盖了。
你以为味道很好的食物现在在你嘴里变成了苦涩的味道,即使你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。
你的胃在翻滚,喉咙里升起一种恶心的感觉。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感觉。我的胃缩得紧紧的,感觉直冲喉咙。心情糟透了。
瞭望值班
伊-25自出港以来,每天都顶着暴风雨东进。
据说风速是每小时29米。军舰的震动非常大。航向变成了78°。
我是听音专业的,潜入水中才有本职工作,但在水面上没有被分配到部门,所以我不得不担任瞭望任务。
潜艇瞭望值班分为三班,每班约 9 人。值班时间为两小时,根据与敌人密切接触的情况,值班人员要在两到三小时后更换。换句话说,在有高威胁的水域,船员两小时后就会换人,而在接近正常航行的情况下,三小时后就会换人。
舰首的海浪和暴风雨,就像用水桶把水从橡胶雨衣上反复泼过来一样。
一股恶心冲上了喉咙。我硬着头皮紧紧抱住舰侧,把它吐了出去,只见它“砰”地一声扩散开来,夹杂着海浪的飞沫和横冲直撞的风雨,飞向了舰尾。舰首高得直刺云霄,然后又往下滑,冲进山一样的波涛中。真是惊涛骇浪。
无论怎么看表,都慢得毫无进展。两个小时太长了,太长了。根本谈不上打仗。已经无所谓了。既没有名誉也不要武勋。只能祈祷暴风快点刮过来。
好不容易换好值班人员,一进入舰内,雨衣还没脱,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面上,自从出航时吃了一顿饭之后,什么也没吃,只是吐了出来,吐的是黄色胃液,吐的是血。
身体虚弱,眼睛模糊,泪水涟涟,看不清楚东西。而且,肚子隐隐作痛,连站都站不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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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蹲着流着鼻涕,实在寒酸。可怜的样子。晕船的厉害,让人感觉不战而死。身体衰弱得像棉花一样。
“值班工作能快点结束吗?”我这样希望。
值班的第四天,终于没有风了。但是,风浪依然很高,军舰的摇晃丝毫没有缓解。好不容易才把一整碗饭和梅干一起咽下去。
光是想吃就已经很不错了。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感觉好多了,即使是一茶杯米饭也让我觉得舒服多了。一定是年轻的缘故。
军舰开始北上,寒冷逐渐变强。值班结束回到舰内,脱下湿衣服躺在床上,身体还在晕船,
“啊,这就是天堂。”
思想越来越远,欲望和所得就越忘得一干二净。仿佛失去了意识似的,过了一段时间,我就开始颤抖。全身湿漉漉的,所以很冷。因为舰的位置也相当靠北。
探信仪室(听音器)在司令塔下面,指挥所旁边。正好放着内火艇长的红色地毯。我把它拉出来,盖上毛毯,蜷成一团想睡觉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虽然身心俱疲,但还很清醒,想起了很多事情。
11月25日,第一次告知大家本舰的任务。
“本舰前往偷袭珍珠港。”
不过,详细情况并没有说明。尽管如此,从电报员的信息还是知道了概要。
这是一场世纪大海战。身为军人,怎么可能充耳不闻、垂头丧气呢?
暴风雨过后的太平洋,终于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。终于可以从舰桥上到甲板了。立刻在舰尾卸下舰旗,涂去舰桥舷侧的“I-25”舰名,成为了国籍不明的潜水艇。抹去舰名,放下军舰旗,实在令人毛骨悚然。也就是说,我似乎了解犯罪者的心理。
“果然是夏威夷啊。”
“好,干吧。如果是战列舰或航母的话,我愿意偷袭它们。”
大家都很勇敢。虽然有很多人参加过炮战,但没有人受到过敌人的深水炸弹攻击,所以精神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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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舰一天比一天东进,航向变成了87°。因为云很多,日出大约是凌晨四点左右,日落是下午两点十分左右。无论向东走多远,船上都使用日本时间,不会改变时间,所以我们对黎明和黄昏的感觉很奇怪。
“日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,我感觉在我们正向东驶来,脑子里又开始怀疑是不是时钟错了。”
“总觉得太阳正上方的早餐特别奇怪。”
虽然正赶往奇袭地点,但11月离夏威夷还很远,所以白天也只能在水上航行。到了晚上就不用担心接敌,可以悠闲地度过一段时间。甚至可以聚集在舰桥上抽烟。
伊-25共有108人,在航行过程中,能登上舰桥的只有舰长等人和大约9名瞭望员,其他人都上不来。
但是,在离敌较远且安全的情况下,夜间根据休息规定,每个人可以上来抽根烟,呼吸新的空气,也有不抽烟的人,从出港到入港的60天里,有人一次都没见过太阳。
舰桥上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严格的灯火管制。所有的灯都不让外界看到。
连烟头也用双手捂着。所以,当我接过烟头抽的时候,突然眼前一亮,发现是田上明次舰长,吓了一跳。
★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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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新的空气
前往夏威夷的伊-25潜艇在水上航行, 11月29日早上6点从东经跨入西经。如果你日复一日地看着大海和天空,你会感到无聊。我只在舰桥值班了十天,但我真的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和舰桥值班。那些在舰桥执勤的人可能更甚。
我们现在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。换句话说,偷袭的过程中,舰艇事前被发现引起怀疑,是失败的首要原因。因此,严密监视固然重要,但在风平浪静的时候,我们也不能松懈。
在暴风雨时,怎样都无所谓,现在却觉得无聊透顶,斗志等于是完全消失了。即使用望远镜看,也不会有敌人出现,水平线只是自动上升或下降,也不会聚焦。在这样的凝视中,各种杂念都会以错觉的形式出现。
但是,大海上无边无际的曙光,还有美丽的日出。不由得双手合十,祈祷武运长久,前途幸福。海上的日落更是美不胜收。我出生在一个山里的农家,从小没有见过日落的美景,所以夕阳西下、落霞满天的美景对我来说绝对是一种感动。我被这迷人的景色惊呆了,仿佛灵魂都被吸了进去。
我们向东北方向航行,进入12月,开始向夏威夷南下。海面相对平静,但乌云密布。风暴的余波可能还未消散。
我的身体感觉好多了,胃口也很好。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。主计长很高兴,平常在晚上倒掉的剩饭剩菜量减少不少。
自从我们开始南下以来,太阳渐渐变暖。 12月4日凌晨 2 点,东方天空和水平线的交界处浮现出白色光芒时,伊-25 号开始下潜。现在,终于有接近敌人阵地的感觉。
它在水中的航速为2-3节,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升起潜望镜进行侦察。听音器也开始启动。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,必须仔细检查听音器的灵敏度和特性,以及南方海域水下的干扰声等,好好整备,不要让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。第一次在白天进行了一整天的长时间潜航。中午 12 点 45 分,太阳落山后,我们浮出了水面。田上舰长升起潜望镜,仔细观察了舰艇周围的区域,确认没有敌人。
长时间潜航结束后,打开舰桥的舱口,发动引擎,干净的空气一下子被吸进舰内。
呼吸着这凉飕飕的空气,仿佛重生了一般。如果不是坐过潜水艇的人,就无法体会这种美妙和感动。
舰上传来“允许吸烟”的号令。每三个人一组,每次三分钟轮流上舰桥抽烟。
当然,一边注意不妨碍值班人员,一边用双手遮住火,以免火光外泄。
“空气真香,这烟的味道好得让人眼花缭乱。”
潜航中即不能抽烟,又很辛苦。只要能忍耐到这种困难,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那么气馁。
“烟真好闻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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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声的潜航
也有人张大鼻孔,一边深呼吸,一边充分吸入空气,一次点上两根烟。
伊-25从12月4日开始,每天日出前就下潜,虽然船行很慢,但还是迅速赶往珍珠港口的部署点。不时将深度上浮到18米,将潜望镜升到水面上,对水面侦察以及对空警戒。
12月6日,在用潜望镜监视的过程中,发现8架像是敌方侦察机的编队整齐地飞向东方,于是立刻潜入30米深的地方。这时,我才感觉到战机正在临近。但是,美国方面做梦也没想到吧。
我舰到达指定部署地点后,潜入瓦胡岛后方海底。那是12月7日。任务是埋伏袭击明天因航空部队的突袭而从珍珠港逃离的敌舰。为此,必须充分利用各种功能。听音器、探信仪,还有最重要的鱼雷攻击都必须成功。
潜艇值班结束后,想钻进床上睡觉,但睡不着。自己一个人逞强也无济于事,但还是兴奋得睡不着。
舰长当然更睡不着。肩负着巨大的责任、名誉和骄傲。作为潜艇艇长,虽然对潜艇的操作非常熟练,但对潜艇作战的实战体验,和我们一样还是第一次。发现猎物的时候,和敌人对峙的时候,能冷静沉着地处理事情吗?瞬间的反应会影响到行动吗?
日本海海战时,东乡大将在“三笠”舰上一边喊着“满舵”,一边向左挥动右手。舰长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。但是,舰队一齐调头,取得了巨大成功。
我读到过这样的报道:成功了倒也罢了,但如果失败了,或者因为过于兴奋而缺乏冷静,就会被人知道。
我想起了这件事,觉得舰长真不容易。夜半浮出水面后,又接到了侦察敌情的通知。大家都涌向电报室。
“怎么样?有敌人吗?”
“进行突袭的各舰有没有被敌人发现?”
“但愿一切顺利。”
“好像没问题,我们的行动绝对成功。”
据电报员说,已经确认在珍珠港停留的舰队有主力舰6艘、航空母舰1艘、重巡舰6艘、驱逐舰6艘以及其他多数,这与事前调查的数量几乎相同。
当然,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消息,反正应该是最近的事。但是,舰队是移动的物体。即使今天在,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离港。
日本海军拼尽全力的大赌博,万一扑空怎么办?庞大的舰队必须撤回,但又不能被发现而遭到追击。
山本司令长官自不必说,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海军都在祈祷,希望敌军舰队无论如何都能在港口停泊。
12月8日,黎明前下潜,整装待发抵达部署点。无论如何都希望突袭成功。
人的命运只有一纸之隔,神明在哪一边?再过几分钟这个裁定就会下达。
供奉在舰内的神龛上,供奉着新的神明和灯盏,烛光摇曳,船员们依次祈祷。
世纪大决战的帷幕在黎明时分拉开。舰内全体人员就位,进入战斗状态。我们听音科的所有人都跟着听音器,全神贯注地盯着接收器,生怕水中的音源漏了一个。
军舰进行无声潜航。也就是说,要避开舰内发出的一切声音,走路也要蹑手蹑脚,说话也要小心翼翼。一般的机组人员都坐在座位上,静候时机。先任将校和水雷长都走进听音室,悄悄地拍着肩膀问:“情况怎么样?”大概是担心吧。
“司令塔,传来爆炸声,战斗开始了。”就在这时,隐约传来了爆炸声。
听到这个时间是上午8点15分。不久,听音室以外的地方都能听到爆炸声的轰鸣。
海底的庆典
当听到航空部队轰炸珍珠港的声音时,“成功了!”“大成功!敌舰全军覆没?”
不知不觉间,舰内响起了万岁之声。在奇袭时间之前都没有被敌人发现,所以出其不意的攻击。可以说是成功了。
“好了,终于轮到我们出场了。”一旦有舰艇逃脱空袭,我们就会抱着一击必中、致命一击的想法,潜伏在那里。
从空中和水中攻击,在出口处伏击被赶出的猎物,这实在是一场完美的击灭战。
而且这不是小舰队的行动。这是日本主力舰队的大作战。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没有被敌人发现。完全被认为是神的保佑。
首先,从11月下旬开始就是暴风雨,美军舰队中止了演习,进入了珍珠港。而且,由于天气恶劣,巡逻机没有飞行警戒,也没有发现大型舰队在水上航行。
另外,在空袭等始料未及的情况下遭到突袭,惊慌失措应战,这一切都对日军很顺利。
也就是说,真是天佑神助。这在战后的时代是无法理解的想法,但在当时却是一亿人一心相信的。
我们听音员为了展示自己的技术,转动了两台相位控制器的手轮,认真地试图捕捉声源,但根本没有螺旋桨的声音传过来。 '真奇怪,连一艘小船都没有听到?
他的脸色大变,头上也冒出了汗,但他还是认真地听着。我担心监听装置可能出了问题。
“喂,听音员,怎么样? 航母没出来吗?”
“吵死了。”
“全军覆没,就没有人能逃出来吗?”
聚集在听音室周围的船员们忘记了无声潜航,尽情地想象着。搞不好,到这里一次都没和敌人交战,就潜伏在这个湾口结束了呢?出现了坐立不安的焦虑。30分钟、1个小时过去了,没有任何声音。一来二去就到了午饭时间。
午餐是为了庆祝奇袭成功,虽然没有酒,但我们吃到了红米饭罐头和烤鳗鱼。在海底大快朵颐可不是常有的事。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。一筷子一筷子地吃,细细品味每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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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神贯注地听了一整天,寻找声源,但直到晚上还是没有听到敌舰的声音。
伊-25在黑暗的洋面上浮出水面。随后,它立即开始航行,为耗尽的电池充电。。晚上7点,来了一封电报。“来了!主力要逃跑?”大家都着急了。
“停泊在港外的两艘航空母舰好不容易躲过奇袭,正在逃跑。”
而且,据说担任飞机紧急迫降收容舰而配备的伊-74正在追踪这个敌人。
“真勇敢,伊-74。”真是羡慕。果然,功绩被剥夺是很痛苦的。
但是,只要敌人不来,就没有任何办法。海面上云开雾散,凉飕飕的,繁星点点。遥远的珍珠港方向的天空,似乎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。可能火灾还没有平息。
到了第二天,潜入海底30米等待敌人,却始终没有出来。
“最倒霉的就是我们吗?”
“已经没有敌人了,在这种地方一直等下去有什么用?”
“我们怎么能连一枚鱼雷都没发射就回家呢?'
我开始发牢骚了。说来也怪,虽然才过了两天,我就开始觉得不耐烦了,好像战争已经结束了一样。换句话说,贪婪先于安全,我们想抢功劳。
人类是非常自私的。
三十秒的紧急下潜
“迅速赶往夏威夷西南方向的D地点“。12月10日晚上,在浮出水面的同时,收到了命令电报。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。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。
大家都因为手腕发痒得快哭了。伊-25立刻从标准航速增加到战斗航速,开始带起水花疾驰。
“好,来了。”
一阵凉爽的海风从舰桥舱门中隆隆吹过。此时,战舰已达到战时速度,并开始拉出一条长长的、发光的白色的尾迹。就在这时,一阵暴风雨般的轰鸣声从头顶掠过。与此同时,机枪弹“嗒嗒…..”地擦过舰侧,激起水雾,炸弹在30秒内穿过水面炸起来巨大的水柱。
“两舷停机!紧急下潜!”很快,舰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。瞭望员一齐关上望远镜的防水盖,冲进舰内。最后,信号长跳了进去,关上了舱门。
“舱门好了!”
“深度四十”
舰长的声音响起,仅仅三十秒就潜入了水中。这是敌人发动攻击后的第一次急速潜航。
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紧绷,心脏怦怦直跳。他们鸦雀无声,两眼放光。
过了一会儿,他们才放松下来,认为这只是一枚小型炸弹,不会有什么大碍。
“报告舰内各部是否有浸水的地方。”
我们调查了各个部门和各个地方,幸运的是,“没有异常”的回答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了指挥塔的耳中。
敌人还在顽强地轰炸。虽然是夜间,但敌人一开始发现了我们,想给我们致命一击。但是,之后就在黑暗中,朝着什么都看不见的海上,毫无目标地投下去。
这从炸弹的远近就能看出来。就在我们认为没有危险,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,敌人的轰炸停止了。尽管如此,舰长还是观察了一会儿情况,应该没问题了吧,再犹豫的话,就赶不上明天的作战计划了——或许是这样想的,舰长下令:“深度15,潜望镜升起。”
白天升起潜望镜的时候,深度是18米,现在是晚上,所以能更浅地浮到15米。另外,日间潜望镜也很细,到了晚上就会升起另一根粗的潜望镜——夜间潜望镜。
舰长借助粗大的夜间潜望镜,小心翼翼地在水上和上空进行侦察监视,确认没有敌人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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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浮起来!”“水箱吹气”来自储气瓶的高压空气将主压载舱里的海水一股劲地排出,军舰眼看着浮了上来。我看了看表,是1点15分。
我看了看表,已经2 点 15 分了。
就在我打开舱门,看到没有敌人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,突然一阵颤抖,好像船被抬起来了,巨大的水柱炸开了,一枚炸弹在附近爆炸。
这是一架俯冲飞机发动的攻击。
“急速潜航!深度四十!”
急速下潜。我腿上、膝盖上、手臂上伤痕累累地跳入舰内,舰下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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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咬牙切齿,也为时已晚。没有注意到绕圈等着自己的飞机,大意之至。但是,没有被直接击中,真是天佑。如果不是这么幸运,我们早就被飞机炸死了。
我舰由于受到意想不到的干扰,无法及时抵达部署点,只好在水下快速航行1个小时后才浮出水面。因为飞机的滞空时间是有限的。
“已经没事了吧?”
我们迅速浮出水面,快速升起无线电桅杆,接受命令。由于是单向通讯,我们不能发出任何信号。
★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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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油排放
“两艘大型巡洋舰、一艘列克星敦级航空母舰和一艘驱逐舰已逃离珍珠港,急速追歼。“传来了电报。
“来了,是大家伙!”“干掉他!”不管攻击还是被打,只要没有损失,人就会很坚强。活着就是坚强,我们已经很勇敢了。
伊-25开始全速向目的地疾驰。然后我们又被轰炸了。几乎又要下潜。我们跺着脚说:'真是个吵闹的狗娘养的!'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因为敌人的轰炸技术还不成熟,所以才会说这种话,我甚至在心里感到庆幸。就在我们潜入、浮出水面、疾驰的时候,天已经亮了。
于是,我舰释放了重油。这是为了给人一种被击沉的印象。也就是说,这是一种欺骗敌人的战术。不过,根据续航力计算,这只是非常小的数量。
听音器也感觉不到轰炸的声音,那么敌人是否已经放弃了呢?还是他们被释放的重油迷惑了?大家决定浮出水面,看看现在是否安全。
潜艇迅速浮出水面,船体拨开两侧的黑潮,波浪开始漫无目的地追逐目标。就在这时,发生了巨大的爆炸。“糟了!”“快下潜!”
炸弹在舰左舷近距离投下。潮起的水柱高达数十丈,由于爆炸的冲击,军舰几乎要向右倾倒。潜入40米深处,松了一口气的时候,四肢开始抽搐和疼痛。。
我听到一个声音说:'睾丸被挤压了,我找不到了'。我轻轻地摸了摸,发现它们也不见了。我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。难道它们卡在我的肠子里了?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,也是我的第一次经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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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没有浸水,也没有任何损伤,幸好炸弹落在舰尾之后。我们的军舰没有经验,但敌人的轰炸也很拙劣。和往常一样,有趣的是,一旦我们安全了,我们就会想批评敌人。
总而言之,在珍珠港的攻击结束后,率领众多舰艇的航空部队立刻高奏凯歌,启程返回日本内陆,唯独潜艇却毫无退路。
下午一点钟,听音器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。这不是螺旋桨的声音,也不像是鱼群的声音。当我报告这一奇怪的声音时,船长疑神疑鬼,似乎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潜望镜。
然而,出乎他意料的是,这是一阵雨点打在水面上的声音。
舰艇立即浮出水面,趁着小雨,以第二战速的速度转向美国西海岸,摆脱了敌巡逻机的重重包围。
我艇肩负着追踪攻击从珍珠港逃到美国本土的敌方航空母舰,以及破坏通商的新任务。然而,这是一段跌宕起伏的时期。
远离敌方终于松了口气,回想这两三天,时而感叹大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如此危险的战斗实践,时而又不禁浑身发抖。
危险的运载工具
与普通军舰不同,潜艇是在水下航行的。重约 3000 吨的巨大船体浮沉时,需要操作和操纵大量的装置和结构。其中任何一项都不能马虎。也就是说,不允许有丝毫的失误。不知道有多少潜艇因为一个失误就把整个艇和乘员都葬送了。
因为潜艇的末日都是在水下,没有目击者,所以无法确认是击沉还是失误。伊-25在舾装完毕移交给海军后,进行了一个月左右的急速潜航训练,但由于是新造的潜艇,不是这里坏了就是那里坏了,而且由于还没有适应,动作僵硬。因此,我们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投入了实战,不知道能否打好这场战争。
所以,尽管屡屡出现一时的危机,但他们都能应付自如,没有出现任何差错,这被认为是神佛保佑。潜艇的上浮和下沉作业本来就是战争,是有生命危险的。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,浮沉过程中的事故都是常有的事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牺牲的潜艇中,敌我双方都有一半是事故,所以潜艇是非常危险的运载工具。
但是,尽管潜艇很危险,为什么潜艇兵对自己的潜艇比对其他船只更热爱、更自豪呢?每个人都会回答:'亲如一家、友谊和同生共死的团结精神'。
潜艇在水上航行时使用柴油发动机。因此,它们会吸入大量空气。但是一旦潜入水中,由于各种条件和不能使用空气,就不得不使用蓄电池。因此,如果要下潜,在关闭舱门之前必须先关闭柴油机。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船长的命令有误,或者是舱门先关闭而发动机停止得太晚,那么船内的空气转眼间就会被吸走,甚至有可能把人的眼球吸出来。
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,还有许多其他例子,包括浸水、高水压、陡峭的俯冲角度和机械故障。一边和这样的事故战斗一边和敌人战斗,首先是一项艰巨的工作。
“认真的话,五年的训练可以缩短到一个月吗?”
“不,是运气。运气不好的话,就会被侥幸的一击直接击中。” 瞭望员们有不同的想法,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现实情况。
“这是天助我也,神助我也。当然,如果没有认真和历练,就没有天助和神助了。”一直用双筒望远镜监视着前方的田上舰长脱口而出。
12月12日,离夏威夷400海里的位置,水上航行应该很安全,但舰长还是慎重起见,白天进行了潜航。当太阳落山后的下午两点浮出水面(这是因为时区不同)。
这附近可能是敌人的警戒区域之外,连美军的巡逻机都没有。
夜空晴朗,前方的星星闪烁着或红或蓝的光芒,那美丽是神秘的,镶嵌繁星的夜空宛如一件艺术品。
但是,瞭望员的神经变得极度敏感。一看到美丽的事物,就会一见钟情:“啊,好美啊!”另一方面,无论看到什么,都觉得是敌舰吗?是敌机吗?
当看到一颗明亮的星星在地平线上升起,在波涛中若隐若现、瞭望员报告道:“右舷20°,白灯一盏。”
“哇!有敌舰!”舰长和先任将校跳上舰桥。'那是什么船?
仔细一看,发现是一颗星,不是航空母舰也不是驱逐舰。但它看起来和一艘船的灯光一模一样。很多次,我既感动又失望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在内陆近海看到的星星的光芒不一样。也许是环境或精神方面的原因,使我们看到的东西感觉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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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子
拂晓开始刮起了暴风雨。不一会儿,大海就开始波涛汹涌。浪头将船体从船尾向相反的方向掀起,使其竖立起来。
在这种情况下,船的速度无法提高。搞不好就会像驱逐舰“夕雾”被掰成两半沉没一样。
但另一方面,敌人的飞机也飞不起来,这一点让我们较轻松。所以,我拜托他人说:“这种时候不理发的话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剪了。
“好吧,不过,长到这个地步,剪掉也太浪费了。”你不这么认为吗?”这很不可思议,在别人看来是懒惰又不干净,但这是金钱也无法替代的依恋。
我请同年的铃木强三兵曹负责修剪。
在兵员室的箱架上,备有一个理发用具箱,里面有两个推子,可替换的刀片有长、中、短三种。短的是光头。长得时髦的人剪成五分头。中号当然是中间的那种。还有一个油瓶,因为剪子在推头发时,需要蘸油才能剪得快。还有一块理发用的白布,但我们通常不用白布,因为对我们来说,橡胶雨衣比柔软的白布更容易使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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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军港停泊时,除了新兵之外,其他人都不使用推子,而是去理发店理发。以潇洒为座右铭的海军军人,绝对不允许有邋遢的胡子和不整洁的脑袋。海军对仪容非常敏感,每次登陆都要检查服装,但一到战场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无论是时尚、虚有其表的、虚荣的,都长着邋遢的胡子。没有女人,更何况是战场,一切回归真正的男人。
海军这个地方,真是非常彻底的世界。就拿理发的设备来说,新兵时代工资很低,上岸后花在理发店上的钱太浪费了。而且,一周只能上岸一次,哪怕多玩一分钟也好。我舍不得在理发店等时间。
因此,在登陆前的晚上或午餐休息时间里,让同年的士兵迅速用推子修剪头发,自己动手剃须。
不习惯使用剃须刀的年轻士兵总是会在嘴和下巴上留下剃须刀疤痕。不过,用了一年后,他们就变得很熟练了。因此,海军的老兵和士官,在使用推子和剃须刀方面,比一般地方上的人高明得多。
总之,我说要理发,坐的箱子上踩着两只脚也会翻过来,所以用绳子把身体绑起来剪。在摇晃的间隙配合着节奏,唰唰地剪了一个头,从头上开始推子。有时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时机。
“啊,好痛。又拔了啊……”
“为了国家,忍耐一下。”
“是不是被推子扎了?”
“没事的,伤口很浅。”
真是一场大骚动。
头发长长后,看起来很可爱,也很遗憾。但当剪子毫不犹豫地剪下,仿佛那是别人的头时,我不得不放弃了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剪下的黑发装进信封,收进手提箱里,心想如果有一天能活着回到家乡,也要把这个留下。
潜艇上的遗骨是绝对不可能归还的。但是,这遗发是有可能归还的。话虽如此,结果只有天知道。尽管如此,在出击横须贺之前,姐姐家行李箱里的遗发应该会留存下来。
头发依次被剪掉,好几个人都理过发。很多人说:'太浪费了,都长这么长了,我就不剪了,让它再长长吧。'或者说:'太麻烦了,就这样吧。'然后就悄悄地钻进了潮湿的被窝。我现在还在后悔。
船继续摇晃。尽管如此翻滚,我现在还是可以正常吃饭,使用剪子。这也是熟能生巧。不过,已经惊吓了好几次胆,在这种狂风暴雨的天气里,我可不能闲着。
草鞋
我们的伊-25号从夏威夷向东北方向驶往美国西海岸。12月15日,气温下降了很多,寒温计显示14度。
即使在圆领夹克外面套上防寒服和雨衣,舰桥的瞭望还是非常冷。溅起的水花越过天空。
就在我拼命监视的时候,背后传来了吵闹声。
我回头一看,军医长走了上来。
平易近人又特立独行的军医长引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。
他虽然是医科大学出身的中尉,但却是个不拘一格、幽默风趣的人。乍一看是个老实人,戴着高度近视眼镜,看起来有点傻气。深受大家的欢迎和喜爱。
今天是穿着草鞋上舰桥的。很快就被哨长发现了。我狠狠地看了一眼,训斥了一顿。
“你怎么能穿成那样上舰桥呢?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军医长不停地低头道歉,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,他若无其事地对哨长说。而且还是在着晚饭的时候。
虽说允许休息,但一次也就两个人。而且,一旦接到“发现敌人,急速下潜”的命令,就必须比瞭望员更早进入舰内。不能妨碍值班人员。
因此,他们不能穿拖鞋、便鞋或凉鞋。他们也不能与值班人员闲聊,使值班人员一时疏忽大意。但是,军医长不管有没有这样的规定,都是一副“不知道”的态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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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样的话,假设驱逐舰追上来,进行炮击,我们也进行炮击吧。对方是12.5厘米的炮,我们是14厘米的炮,谁会赢呢?”他问道。
哨长也吓了一跳,不敢大吼,只说了声“这个嘛——”,就沉默了。他一定很难受,因为碍于士官的尊严,不能当着士兵和士兵的面对同一级士官大喊大叫。
在这位医务长面前,战场上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。他就是这样一个德行的人。
★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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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近海岸
军舰行进方向右侧45°就是美洲大陆,约200海里。随后,潜艇驶近西雅图,这里距离西雅图有 600 海里。 这一天是 12 月 17 日。
“马上就要进入敌方的警戒区域了,要加强监视”,命令下达后,白天也开始下潜。
海湾里很冷。墙壁冰冷,还滴着水,照明用的荧光灯让人感觉空气更加寒冷。潜水艇的生活很辛苦。没有冷暖气设备,只有一个小型加热器。
这台加热器,不过是在从舰桥露天的瞭望塔上湿漉漉地换班过来的人,用来温暖冰冷的手脚。
晚上11点30分,浮到昏暗的海面上一看,暴风雨大作。大约 30 分钟后,接到了来自旗舰的电报。
“伊-25应该在破坏美国西海岸航运的同时,于12月25日炮击西海岸主要港口,于1月 12 日左右返回南洋前进基地夸贾林'。
18日下午1点下潜,下水后吃早饭,然后调整鱼雷。
也就是说,这次是破坏通航,发现的敌舰都可以毫不客气地发射鱼雷。大家都干劲十足。
现在海面相当平静。 船只距离通往旧金山的河口约 30 海里。
我们直到天黑后才浮出水面。那时已接近大陆,海岸边隐约可见连绵的黑色山脉。灯塔的灯光缓缓地闪烁着,静静地照射着海面,仿佛战争与它们无关。
这片海面上的荧光虫特别多,闪烁着美丽的青白色光芒,明亮得令人慌张。
我们用水深仪测量了一下水深,发现只有20米,于是又慌忙移动。这个深度一旦被敌人发现,就无法潜到足够深的地方。
另外,如果巡逻机在空中监视,就会发现像巨鲸一样黑压压的阴影,潜艇也会被发现。
危险,危险。我们立即调转航向,一边进行连续的深度勘测,一边向海上逃去。
海图显示,应该没有这么浅的地方,但河口的变化非常大,所以不能掉以轻心。
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,山脊也越来越清晰。 时间是上午11时30分。
下潜后吃了早餐。在潜航过程中,不会在舰内煮饭或煮菜。既不能冒烟,也不能使用作为以空气助燃的燃料。电力是潜航中最大的动力来源,丝毫不能浪费。
因此,在潜航中只能以面包干、面包、红小豆饭、什锦饭、素寿司(油豆腐皮裹米饭和蔬菜粒)、年糕等罐头为主食。在内陆食品短缺的情况下,这算是奢侈的高级品,但没有配菜实在是有点简陋。
除了酱油粉、味噌粉(加水即可)、牛蒡根、胡萝卜干、裙带菜、梅干等,还有肉和鱼,但由于每天都是白天下潜,只有晚上才浮出水面,他们开始担心食物供应问题。
全都是罐头,一点也不好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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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,因此我们决定,即使有点饿,也要等到浮出水面然后再煮饭吃。
也就是说,如果只吃潜艇罐头的话,只有在被敌人追赶而不得不连续几天潜航的战争中会发生的。
手册中没有提到的是,这种时候,你会很快感到饥饿。实际上因为午饭和晚饭的间隔很长,肚子饿得受不了。
潜艇上的膳食是在一个随意搭建、用帆布覆盖的拼装餐桌上进行的,餐桌上有三个盘子(大、中、小),每两个人一个盘子。
大碗用来盛汤,中碗用来盛饭,小碗用来盛茶,每两人一个盘子用来盛咸菜和配菜。椅子是一个装衣服的箱子,名叫(chist)。
说到海军,首先不能忘记吊床。因为吊床是士兵的床,但潜水艇上没有。
床不是在箱子上,就是在架子上。因此,在恶劣天气下,必须用带子捆住两处,否则就会被甩出去。
吃饭也是如此。因为是简易的组合式餐桌,海面风平浪静的时候可以直接吃饭,但如果是暴风雨,就会用上面的钩子悬挂一个锅,大家一起大快朵颐。如果坐下来,就会向后翻倒,换句话说,大家是站着吃饭的。
工作时,餐桌被拆卸下来收起来,睡觉时就变成了床铺,而且还安装了一个木制围栏,防止餐桌在用作床铺时掉下来。木质围栏的设计是为了防止碗碟掉落,相当合理有效。
最精彩的瞬间
12月20日,在距离旧金山30海里的地方,我体验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鱼雷攻击战。
“中日事变”期间,我曾在华南和华中地区参加过多次枪战和炮击,但用潜艇发动鱼雷攻击,不仅是我,包括舰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。
凌晨4点45分,在一片漆黑中,前方的瞭望员突然用尽全力大喊:
“右侧10°,白灯一盏,动向不明!”
我们的伊-25正在漂移并处于警戒状态,此时田上艇长立即喊道:
“前进微速!”
他看到军舰开始安静地移动,接着说:
“两舷高速前进,舰内就位”“准备鱼雷战”,号令接二连三地下达。
“准备!战斗!”
舰内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,一跃而起,各就各位。
前方瞭望手紧盯目标,不间断地报告动向。
“左、右、后方,密切监视!”
非前方瞭望员必须警惕其他敌人。如果粗心大意,他们可能会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敌人身上,从而冒着被侧翼敌人击中的危险。
“转向!”
随着我舰的转向,白灯不断向右、向右转。
“两舷第二战速”“右舵”
在黑暗的掩护下,迂回地靠近敌人,准备进入雷击态势。一向沉着冷静的舰长似乎也相当兴奋。
我加入海军后,和很多士官打交道,但没有一个人比田上舰长更沉着。现在舰长也克制不住得兴奋。
那种兴奋就像猎人突然发现了一头野猪,心跳加速,身体漂浮在空中,脚不听使唤。
舰长仿佛紧紧贴在舰桥的框架上,纹丝不动。凝视着白灯不放。
这与瞄准猎物的猎人的兴奋是无法相比的。首先,猎物的大小不同。一旦失败,反击的力度也会不同。一百多名部下和自己将被彻底消灭。
现在的战争是咬碎敌人的肉还是被撕成血淋淋的碎片,几分钟后就能得出结论。
他的双肩承受着荣耀、失败、责任和毁灭的巨大压力。舰长在船上的短暂时间里的态度激发了这样的情感。
白灯突然消失了。糟了——虽然没有说出口,但舰长似乎很着急。
“掌舵'、'倒转'、'右舷'。
不停地转舵,急速变换指针。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。一旦碰到什么,那就是百年不遇了。然而,船长决心不惜一切代价,哪怕只是摸索着也要追上这艘船。
敌人的白灯是一艘正在警戒航行中的商船从右舷的舷窗漏出一束光。但是,我的军舰开到了敌人熄了灯的左舷侧,看不见了,只好慌乱地转舵,这使我们更加迷失方向,只能在黑暗中摸索。
潜艇在黑夜的海上狂奔,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堵巨大的黑色岩壁。。
瞭望员拼命大声喊道:'有船!有船!'!
“左满舵!”舰长大声喊道。这种默契,只有海军船员才能做到,实在是太棒了。
舵手长,久保田久作士官(同期生)也是一位操舵高手。 他按照船长的意图,一丝不苟地操纵着船只。
军舰急转35°,避免了与敌船的冲撞。以战速下急转是极其危险的,但因为是临时回避,舰内的人都慌了神。
战舰轰鸣着以一个可怕的角度转向。各种物品倒下来。船员们也被甩得东倒西歪。
好险 如果再晚一秒,就会撞进敌商船的腹部。
但幸运之神眷顾了我们。 敌船丝毫没有察觉。 那艘黑色的大船驶离了,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。
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糟了,敌船又不见了踪影。舰长也拼了命了。不能让首次的战功溜走。潜艇在黑暗中拼命追赶。
另一方面,发射管室的鱼雷科人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。
在“鱼雷战准备”中,他们全员就位,在发射管内注水,舰内舰外压力均衡后,打开发射管口盖。确认各部位的运作调整后,完成随时可以发射鱼雷的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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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人都裹着头巾,等待着“准备发射”的号令下达。
但是,舰桥上一片寂静,没有任何号令。
“怎么了?”
我开始担心起来。
“好像让他跑了。”
“让他跑了? 越来越马虎了,瞭望员”
我开始发牢骚。
“发现敌人!”
一个欢快、热情的声音从声音管道里传出。 舰桥上一片骚动。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。
“发现了敌人”“让他跑了”“找到了”“又让他跑了”
发射管室也只是焦躁不安,根本没有头绪。又在黑暗的海面上寻找了20分钟,终于发现了白灯。这次,确认自己已经跑到敌人的右舷上,心想不能再让他跑了。
“好好盯着,绝对不能跟丢。”
距离也很好。角度也很好。舰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“好吧。”“不要变舵。”
这是令人窒息的最美好的瞬间。舰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敌舰。
“准备发射。”
舰桥传令器震耳欲聋的声音,随着20米高的风从舱口吹进舰内。
“发射!”
随着舰长有力的号令,“咣”的一声震动了舰体,四号管的鱼雷发射了。
“右舵”“第二战速”
战舰转向右侧,开始急速转弯。 两秒、三秒、五秒、十秒,一个令人窒息的瞬间,突然,仿佛漆黑被垂直劈开,一道鲜红的火柱冲天而起。
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,军舰摇晃着,瞭望员踉踉跄跄地躲闪着。
“命中!”“万岁!”“万岁!”
敌人的商船起火,火光熊熊。有在甲板上左冲右突的人影,有放下小船的船员,也有跳进海里的人。在火焰的照耀下,显得通红。熊熊烈火几乎要把天空烧焦。虽然船员很可怜,但也没有什么办法。也无法救助。我们侵入敌方内海,说不定飞机和驱逐舰马上就会冲过来。
商船逐渐向右舷倾斜,甲板线沉到了水面附近。但是,之后怎么也沉不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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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要再射一枚吗”,舰长问道。随舰的小田为清司令(大佐,第四潜水队司令)说:“没关系,一枚就能沉下去。”田上舰长在一旁看着,商船终于开始从船尾缓缓下沉。
没过多久,火焰熄灭了,再次变成无法察觉的真正的黑暗。刚才,如电影般充满杀气的攻击和焦热地狱正在展开,仿佛是在做梦。
对于第一个猎物,舰内沸腾了。
“鱼雷的威力真大啊!”瞭望员们也大吃一惊地感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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